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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话 徘徊的梦魇与心魔(上)

第一话 徘徊的梦魇与心魔(上)

秋云港是一座要塞式的沿海城镇,百年来一直是九歌王国最重要的码头之一,也是许多沿着国境北海海岸线巡逻的舰艇的中继站。

港口上架设有数十道浮桥可供各式船舰停靠和装卸货物,临海的峭壁上耸立着一座设有魔动炮台的灯塔,守望着远方的海面。

无论是九歌还是奎铎,对猖獗于北海的半兽人海盗都是恨之入骨。所以这两个人类王国的海上军事力量都业已发展成型。而两国之间的贸易运输路线也主要集中在海上,港口的重要性可想而知。

带着腥咸味道的湿热海风吹进提督府的校场内。一个身材修长、肌肉紧实的少年正骑在健壮的战马上,闭上双眼迎着风深吸一口气。

他就是一年前那个身份从失踪少年摇身变为回归少主的卫枫。

一手扯动着缰绳,另一只手平举着长枪,卫枫用马靴轻磕马腹,上身下俯前倾,策马向着五十米外的人形木靶发动冲刺。

接近目标的那一刻,精神高度集中的卫枫眼中只剩枪身和目标,单手握住长枪尾柄向前探去。肩、手和枪尖三点组成一条笔直的线,紧接着便是一声沉闷的轻响,以及四散的飞屑。高速运动中的枪尖直直地戳中人形木靶的头部,那只由麻草填充的破旧布袋。

这一枪的动作直截了当,丝毫没有拖泥带水。

在校场围栏外看热闹的一位家族卫兵不禁低声叫好,随后却又是一阵唏嘘感叹:“好骑术!好枪法!只可惜少主不能成为武者……”

另一个同样是看热闹的卫兵也跟着说道:“是啊,在得知少主的气之魂盘损毁,无法修炼斗气之后,好多家臣都失望地引咎辞职了。”

“嘁!那些势利小人,秋夫人都不屑出言挽留。他们不就是觉得卫家气数已尽,想要靠自己的实力另谋高就么!”叫好的卫兵哼道。

“不过离开的可不只是写普通家臣,甚至还有几个当年发誓效忠的血侍啊,这对卫家的总体实力来说可是个不小的打击。”

“唉,得知少主无法成为斗爵,这些人就连守护到他成年的时间都不肯浪费么?如今这世道,让人连誓言都无法轻易相信啊……”

“也不是全然如此,卫家的血侍长,也就是我们的提督苏晨还是非常重视誓言和情义的。少主表示有心想要成为斗爵,他便启程前往各地,去寻找修复气之魂盘的方法。这份心意实在是教人钦佩啊!”

“可是……这世上真的会有能够修复魂盘的方法么?”

说到这里,两个护卫不禁对视一眼,随即便不约而同地摇头叹气。

卫枫自然没有听到这些家族护卫对自己的评头论足。就算听到,此时的他也完全不会在意。因为此时他的心思全都放在了训练上面。

再次扯动缰绳、调转马头,连续几十次的往返冲刺已经让**的骏马有些疲惫地喷着鼻息,卫枫却根本没有在意。

每一次用长枪戳中目标,他都会想起这一年内总会在半夜找上门的悲惨噩梦。一年前那场火刑已然成为他内心深处不可磨灭的梦魇,他忘不了那个**着上身、被绑在处刑架上的镇长撕心裂肺的惨叫和他那正融化变形的皮肤;他忘不了那些在袁通的怂恿下对镇长的痛苦兴奋狂热并且欢呼的群众;他忘不了自己悄悄爱着的人流下的眼泪。

某种抑郁与偏执在这些影像不停回放的同时占据他的心神,换来的是更加不顾一切地高速冲刺,以及持枪的指缝间渗出的鲜血。

不知不觉间,卫枫眼前的人性木靶仿佛变成一个个丑恶的嘴脸。

“爸爸……”护栏外一个稚嫩的童声终于将卫枫拉回了现实。

卫枫此时已经探身出枪,因为分心枪尖不禁向下一偏,贯进木靶结实的“躯干”处。长枪受到大力的阻碍,一下子从卫枫手上脱出,直直地插在了木头上面,枪杆由于剧烈的撞击不停震颤着。

卫枫只觉右手手心一疼,便一勒缰绳,翻身下马查看。之间自己白嫩的手掌上由于常年使用武器的缘故,早已结出许多结实的老茧。而此时这些老茧再度被狠狠磨去,手心上的皮肉也因为擦伤而翻起。

他不禁暗骂了一声自己的身体,只因对他来说太过孱弱。

然后卫枫定了定心神,换上一副和蔼的笑脸走向护栏处。那里,卫妮正抱着一个可爱的小女孩,一脸心疼与担忧地看着走来的卫枫。

卫枫将受伤的右手藏在背后,笑眯眯地走近她们,然后抬起左手宠溺地摸着小女孩的脸蛋,问道:“小芙芙,今天过得怎么样?中午饭有没有好好吃啊?有没有不听妈妈的话呀?”

这个小女孩便是那位舍身求全的镇长留下的遗孤。卫枫坚持将她收养进卫家,又没有任何人表示反对,于是她便成为了卫枫的义女。因为那位镇长名叫宓安,所以卫枫给小女孩起名叫卫芙

这个三岁的小女孩咿咿呀呀地用简单而模糊的词回答着卫枫的问题(实际上主要还是通过摇头点头来表达),然后便急不可耐地从卫妮怀里钻出去,开心地跑向一旁的水槽边,去看那些休息的战马了。

卫妮和卫枫对此毫不担心,甚至见怪不怪。卫芙天生就有着某种可以与动物和平交流的神奇能力。起初是一些生性凶猛的海鸟,它们会落在卫芙的身边,在院子里歪着头跳着脚陪她玩耍,让管事和仆役倍感惊讶。然后就是有一次趁侍女没注意跑进一个单独修建的仓库。

那间仓房里面关着卫枫父亲卫宇生前最喜爱的战马,名唤“龙胤”。而自从卫宇死后,这匹被魔兽之血改造过的强大战马变得孤僻而暴躁,经常咬伤踢伤和它同厩的其他马匹,甚至是新来的马夫。

整个提督府也只有苏晨敢陪它多待一会儿,自从苏晨为了卫枫能成为武者而周游大陆,四处寻找修复气之魂盘的方法,这匹马便更加具有攻击性,仆役们总能听到它在仓房中四处奔袭踢打。

得知这件事后,卫枫第一时间扔下手头上的事,直接冲向仓房。却看到这匹平常不给自己好脸色的战马居然在卫芙的面前温顺至极!

这件怪事过后,卫家人便确定卫芙天生便具有与动物沟通的能力,于是便对这个身世凄楚的可爱女孩更加珍视和喜爱。

不过卫芙对卫家人的称呼倒是有些古怪。比如她对卫枫叫爸爸,而对卫妮叫妈妈。卫枫一开始还挺不好意思的,但卫妮却始终没表现出任何介怀之色,所以没多长时间卫枫也就习惯了。

苏晨和卫秋有一对双胞胎女儿,名为苏真和苏可,算起来那可是卫枫的表妹。这两个活泼好动的小丫头非常喜欢带着卫芙玩,而卫芙对两人的称呼却是姐姐,无论卫枫怎么纠正都无济于事,只好随她。

看着这个小不点的笑容,之前据卫枫心头的那股负面情绪也不翼而飞。或许这个小不点的身上真有某种神奇的力量,能平复任何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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